西西瓜

墙头八百 生哪吒中

[楼诚]庭中常棣-08-


明大小姐在汪公馆闹的这一出,几乎搅黄了在场所有金融界大佬同汪家的合作意向。

汪芙蕖为此咬碎了半口牙,一时也没有心思去顾及汪曼春是否被明镜犀利的言辞戳得满身是伤。

所有人都关注着明楼的一举一动,或同情或事不关己。

人类似乎天生就自带看戏的属性,尽管他们性情不一,但此时此刻却都想看看这个炙手可热的政府红人在该种情况下如何自处。

明楼的对外形象向来无可挑剔,如今也只能忍着半边脸颊的抽痛,挂起十二分的笑意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大姐下手是真狠啊。

 

应付完一波三折的经济界会面,两人终于离开汪公馆,坐上了轿车。

不同的角色,一样的疲累。

他们一前一后坐在车里,默契地保持着沉默,良久后望着后视镜中的彼此,不约而同地笑了。

 

可以回家了。

 

不管怎么说,理由挺顺当的。

 

不过今天还没结束,仍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去做。

明诚先把明楼送回了新政府办公厅,又马不停蹄地亲自去接梁仲春。

明长官要给76号的两位处长好好立个下马威,汪曼春那头他懒得去管,这个梁仲春倒是可以笼络笼络。

他的情报工作一直以来都很优秀,自然晓得这位家庭主义者瞒着太太在外头养二房,冠冕堂皇地享着齐人之福。

所以在梁仲春颇为示好的言语里,明诚只是温和地笑笑,并不搭腔。

而在梁仲春看来,明诚态度谦恭,似乎也并不讨厌自己与他唠几句家常,于是说话更加随性。

他想起偶尔在76号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结婚了吗?”

“没有。”明诚目不斜视地看着路面,嘴角酝着浅笑。

梁仲春忍不住感慨:“男人嘛,还是得要有个家庭,这样才能有社会责任感。”

明诚弯了弯嘴角,他记得明堂以前也这么说过明楼,哪一次不是打着哈哈给糊弄过去的。

心细如发的梁仲春自然发现了明诚表情上的变化。

“那有心上人吗?”

明诚挑眉,从中央后视镜里用略带审视的目光又看了梁仲春一眼。

“有。”

“好事啊!”梁仲春听闻此言,好像捣毁了一个抗日分子窝点那般兴奋,“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明诚愣了一瞬,万万没想到这姓梁的倒是自来熟得很,不仅习惯性吐苦水,还对别人的私事这么起劲。

他只好支吾道:“暂时没打算。”

“啊?”梁仲春惊疑不已,“阿诚兄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刚还叫先生,这就成兄弟了……

 

明诚觉得,自己这形象还是要稍微维护一下的。

“不是我不想结,是环境不允许啊。”

梁仲春拍了记大腿,“家里不同意?”

 

家里倒是同意的,可这情况还挺特殊的……

 

明诚当然不敢说真话,遂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来:“我现在这位置,朝不保夕的,还是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梁仲春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莫名也生出些没来由的恐慌来。

“阿诚兄弟,明长官临时召见我和汪曼春处长,有什么新情况没有?”

明诚笑了笑,说了那么久总算绕到正题上了。

 

<<<<<< 

 

当晚回到家的时候,两人还在门口磨蹭了好一会儿。

明公馆里灯微亮,笼在朦胧的夜色里,透了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阿诚哈了口气,借着微弱的光线又瞧了瞧明楼,只觉着他的左脸愈发得肿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要不晚点还是拿东西敷一下吧。”

明楼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掏钥匙开门,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一气呵成。

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

明楼不禁松了口气,仿佛注定的死刑被判了延缓,竟然还有些窃喜。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少爷!”杨柳般的姑娘浑身散发着年轻的活力,“大少爷您回来了!”

“阿香啊。”明楼甚是欣慰地点点头,“几年不见长高了。”

和敷衍汪曼春的不同,这句倒是大实话。

当年明楼带着阿诚出国,阿香还只有十三岁,踮着脚也就勉强能够到他的胸口。

五年前他们因为学术交流回过一次国,印象里的阿香已经拔高了不少。

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了,纤弱娇小的女孩子生根发芽,终于长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阿诚接过明楼脱下来的围巾手套,笑眯眯地打趣道:“还不赶紧给大少爷泡杯茶?”

“不用了。”明楼往沙发上一仰,“我现在啊,就想坐下歇会儿。”

他还来不及感慨两句时光飞逝,就听阿香一本正经地说:“大少爷,您别歇着了,也没空喝茶。大小姐说,您一回来就得去趟小祠堂呢。”

 

该来的总会来的。

 

阿香和明诚目送着明楼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纷纷为前途晦暗的大少爷默哀了三秒。

整个客厅静悄悄的。

阿香忍不住扭头朝旁边的人看了看,明诚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就好比一幅清淡素雅的水墨画一样。

她忽然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早餐铺子前的身影也是这么的俊秀挺拔。

“阿诚哥。”阿香一边帮忙提箱子,一边问:“你和大少爷是不是回来有一阵子啦?”

明诚一愣,估摸着明镜只告诉阿香他们回来了,其他具体的还没细说,便道:“是有些日子了。”

“怎么不回来住呀?”阿香压低了声音,“大小姐中午回家的时候可一脸的不高兴。”

“实在是没办法。大哥刚到任,工作忙,就住在离那不远的饭店了,本来想等政府那边消停些再回家的。”

阿香眨巴着求知欲旺盛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明诚。

“……今早大姐亲自上汪家抓的人,还不得乖乖回来。”

“难怪。”阿香笑嘻嘻地走在前头,摸出钥匙打开明楼的房门,“我说大小姐怎么这么生气,原来还牵扯到了汪大小姐。”

“可不是?”明诚进门,轻车熟路地开了灯,接过阿香帮忙拎进来的行李在茶几上摆好。

她郑重地把钥匙递过去,像是交托什么宝贝似的。

“喏,钥匙。”阿香得意地昂着头,“按照大少爷的吩咐,半个月打扫一次。”

明诚含笑道了谢:“辛苦了。”

“不过今天中午才听说你们要回来,被子都来不及晒了。幸好前几天太阳好,我把一套新买的拿去晒了晒,正好先挪过来你们用用。”阿香指了指明楼那张铺得十分平整的床,“枕头也都是新的。”

明诚下意识应了声,一边手头不停,正将明楼的围巾挂好,目光也就那么随意一扫。

明楼的床上赫然放着两个枕头。

……两个枕头?

他总算回过味来,狐疑地看向一脸纯真的姑娘。

 

不会吧?

他和明楼的关系,大姐是知道的。

难不成阿香也知道?

 

明诚突然觉得有一丝窘迫,热意渐渐爬上了耳根,偏还要作出一副寻常的样子。

“这有点不合适吧。”他还想再试探一下,“我还是回自己房间睡吧。”

“好歹被子暖和呀,你房间里那条硬邦邦的,这么冷的天……”阿香噘着嘴,似乎有些不高兴,“要不你等大少爷回来问他同不同意吧!”

不满。

阿香神情气愤,就差把这两个字写脑门上了。

“好好好……”明诚投降,“你也别忙了,赶紧去歇着吧。”

小姑娘立马雨过天晴:“好嘞,你们也早些休息。”

说完迈着欢快的步伐出了明楼的房间,一掩上门便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装?

开玩笑,身为明镜大小姐的小棉袄,在这个家里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阿香哼着歌跳回房间,暗自琢磨着明天到底是该“不小心”把阿诚哥的被子淋个通透还是直接去把阿诚哥床板上的弹簧给拆了。

她得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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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毫无意外地挨了一顿鞭子伺候。

在经受了身体和心理层面的混合双打之后,他终于达到了宽慰明镜的目的,并且所获颇丰。

大姐能投身抗战事业,这令他很骄傲,但同时也很忧虑。

这条路崎岖陡峭,危险重重,几乎很难全身而退。

他不希望全家都折在里头。

明楼苦笑。

是命中注定也好,是命运捉弄也罢,如今可真的是全栽进去了。

他有些颓唐地走下楼梯,阿诚正打了盆水从厨房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了他。

“还好,没打脸,不然真肿得没法看了。”

 

这小子。

 

不过明镜抽的那一鞭子还是没逃过阿诚法眼,他先拿备好的冷毛巾替明楼敷了脸,又去取了百宝丹抹手臂,看着那道深长狰狞的红痕,倒是真的心疼了。

明楼主动提起方才和大姐的谈话内容,一来理理自己的思绪,二来引开阿诚的注意力。

只是这一说就说到了半夜。

两人情绪都不算太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新政府的柴米油盐事,一边收拾好床铺准备睡觉。

明楼方才已从阿诚的转述中听到了阿香的那套说辞,老奸巨猾如明长官者一点就透,估计阿诚这几天睡他房间是没跑了,不得不说阿香小丫头真的很机灵啊。

不过鉴于阿诚略微赧然的样子着实有趣,明长官还是决定先不告诉他自己的推断了。

 

床铺干净整洁,被子松软馨香,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非常助眠。

可明长官歪头瞅着阿诚露在被子外头的半截脖子,心里又有些痒痒。

虽然房间里漆黑一片。

他翻了个身,终于忍不住伸手把那人揽到了怀里。

“你的手,手!”阿诚今儿反应倒也独特,惹得明楼从喉间发出一阵闷笑。

“还笑!”阿诚推了推明楼完好无损的右手,打算半撑起身,远离让他心惊肉跳的左胳膊。

明楼不理他,把他往怀里又塞了塞,心满意足地呼出口气。

“你别动,再动可真压着了。”

阿诚果然不敢再动,只嘴上强硬:“今天可不许乱来啊,大,大姐就睡咱楼上呢……”

明楼好久没见他紧张到结巴的程度,笑得更加开怀:“怕什么。”

阿诚翻了个白眼,装死。

“好了,不逗你了。”明楼摸摸他那软趴趴塌下来的头发,语气温柔又醉人,“今儿累了,睡觉吧。”

黑暗中,阿诚看不清明楼的眼睛,但他明白那里面蕴含着的深情厚谊。

“大哥。”

“嗯?”

阿诚摸索着握住了明楼的手。

“我们回家了。”

“是啊,回家了。” 


TBC


※感觉自己爆肝了(。

※一开始只是为了写最后两句话,不知为何中间内容越写越长……

※为什么我家的明长官似乎越来越流氓(?)了

※每天都比昨天多爱一点,希望所有人同我一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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