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庭中常棣-22-
明家世代从商，承蒙祖上荫佑，经过了百年积累，遍地开花。
到了明堂父亲这代，长房一系迁居到沪，分了族产也分了家。虽说这一大家子不再同住一幢房子，儿辈的关系依旧十分牢靠。
说到底，明家人骨子里都流着一样同仇敌忾的血脉。
明堂被明楼气得直哼哼：“当了个破官，腰杆硬了是吧？”
“哪有的事。”
一份几天前的报纸平铺在茶几上，明长官的大脸印在版面的正中耀武扬威。
明楼趁着大堂哥还未发作，赶紧将报纸扫到一旁毁尸灭迹，完美地避开了一通数落。
“我这不是替大哥出气心切嘛。”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明堂心中舒坦，顺势在沙发上坐下。
明楼笑了笑：“看样子还真气着了。您就说是谁，我帮您撑腰。”
阿诚在外叩了叩门，踩着完美的时间点端茶进屋。
明堂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一咕噜脑往外倒豆子：“是这么回事，有个日本婆子，到商会里找着我，说要跟我合资做香水生意。虽然咱们在父辈上分了家，这香水牌子归了我长房长孙，可是这明家香的金字招牌是咱祖宗留下的。你说这日本人，她说合资就合资，她算什么东西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祖宗创下的金字招牌让日本人给毁了！”
阿诚默默抿了抿嘴，防止嘴角上扬弧度太大。
明堂越说越激动，站起来边嚷边比划：“你现在坐在这个位置……嗨，也不是什么好位置。但是你必须把这事给我铲平了，你要是不把这事给我办妥了，我……我天天到你这来。哭！我哭我告诉你！”
明楼看了眼阿诚，后者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这种事明堂哥真干得出来啊！
——干得出来我也不怕他。
“那您先给我哭一个我瞧瞧。”
明大公子显然继承了明家人牙尖嘴利的优良传统。
“嘿你这个小王八蛋，信不信我拿皮带抽你！”
阿诚见状忙起身劝道：“大哥，大哥，别动气。我大哥那跟您说笑的。喝茶，喝茶。”
明堂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
明大少爷无视朝他飞来的眼刀，气定神闲地说：“哎呀，不就是个日本婆子嘛，看把您急的。”
“敢情不是在你头顶上撒尿！”
阿诚差点没绷住直接笑喷，赶紧低头假装去拿水果，以此来掩饰管理失控的表情。
明堂看了他一眼：“要笑就笑，别什么都跟明楼学，整天装模作样。”
偷乐的阿诚猝不及防就被推上了审判台。
这下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明家祖传夹板气新添一名受害者。
明楼对外斗争了这么些年，早已练就了刀枪不入的本事，用明镜的话讲就是老油条成精。
只见明大少爷动作优雅地抚着猫背，表情十分无奈，语气也失落得恰到好处：“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啊。”
“行了行了，别讲那些虚的，赶紧给我拿个主意。”明堂脑中旋即又闪过日本人同他提条件时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告诉你，合资的事她想都不要想，大不了撕破脸，要么日本人滚蛋，要么我滚蛋！”
明楼被他逗乐了：“瞧您说的，您要是真被日本人逼走，那我也太没用了。”
“明知故问，不然我找你做什么？”明堂眼里光芒闪烁，“哎，干脆你把那日本婆子弄消失不就完了。”
明楼一本正经地说：“大哥，我们搞经济，杀人放火的事不好做的。”
明堂一听，立即向他投去了个掺杂鄙视的眼神，心说你们暗中做的那些手脚难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他想了想，决定扳回一城，挫挫堂弟的锐气。
“你说这些日本婆子是不是就喜欢做挖人墙角的生意？”明堂特意调整了个姿势，指了指阿诚，“我可听说了，最近特高课也有个日本婆子蹦跶得欢，三天两头把你找过去。这是要干嘛？大妹的生意他们也要插一脚吗？”
阿诚只好解释：“那倒不是。特高课对大哥不放心，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去监视大哥的一举一动。”
“包括让你盯着明楼？”
阿诚笑了笑也不否认。
于是明堂把目光扫向明楼：“这么损的招八成是你想出来的。”
明楼满脸冤枉：“话可不能这么说。方案是日本人提的，我不过做个顺水人情。”
“当心把人也一起顺走了，到时候有你哭的。”明堂笑得不怀好意，又转头问阿诚：“哎，那婆子不会真看上你了吧？”
“大哥您别开玩笑了……”阿诚还是头回被这位敬畏的大堂哥调侃，毫无经验，当下赧然极了。
明楼很少见到他在除自己和明镜以外的人面前流露出类似的神情，内心愉悦，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
已把来时目的忘得一干二净的明堂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之间的眉目交流，突然有些动容。
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个家是不会散的。
等阿诚脸上的燥意终于消下去，明楼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说：“大哥啊，您还要不要我替您摆平那件事了？”
明堂拍了记大腿，如梦初醒。
“废话！”
“我合计了下，这卖香水不得打广告嘛。我记得董事会每年都有一笔广告费。今年啊，您就请一个歌星来做推销代理。”
明堂一愣：“请谁？”
“唱《夜来香》的那个。”
“陈萱玉？”
明楼点点头。
明堂的表情变幻莫测：“她可是个亲日派的明星啊。”
“可是她有日本军方的背景啊。”
明堂犹豫了几秒：“行吗？”
“放心吧。这样，人我来请，费用我来出。哪个不长眼的日本人再来找您麻烦，自会有人替你出头。”明楼给了他一颗定心丸，随后交待阿诚尽快去办。
明堂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现在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阿诚应下了差事，想到些情况又开口补充：“不过，去年汤福记请了陈萱玉做他们的代言人，现在广告牌还到处挂着呢。虽说汤福记是做服装的，可不也有几款香水在卖嘛。请陈萱玉给明家香拍广告恐怕不行，出席下发布会之类的应该没问题。”
明楼沉吟片刻，问道：“大哥，最近明家香有新品吗？”
“有，正好过几天要上市，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这事儿呢。”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呢，先让阿诚去请陈萱玉出席咱们的发布会，但凡有点眼色的日本人自然不敢再找您麻烦。”
明堂点点头，觉得意见可行。
“那广告还拍不拍了？”
明楼奇怪：“您以前合作的电影明星呢？”
照理说，这新品都快上市了，不可能没有事先准备好的宣传广告片。他明堂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料到要请陈萱玉？
“嗨，别提了，都是些过河拆桥的主儿。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听来的，说明家香要被日本人收购，一个两个都怕沾上了说不清，死活不同意。我跟你说，这回我都打算赤膊上阵了，没广告就没广告了吧。”
明楼听着直笑：“别人不想当汉奸，是好事儿啊。”
“得了吧，不就怕日后清算被安上个汉奸的罪名嘛。”明堂意识到眼前这两人目前的处境，悄悄住了口。
阿诚不想气氛太尴尬，便说：“其实……大哥您看明台怎么样？”
“啊？”
“拍广告啊。”
“明台形象是不错，可他愿意吗？”明堂觉得不可思议。
明楼略有些不解地看了阿诚一眼，后者眨眨眼示意他继续听。
“我听大姐说，明台似乎交了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港大学生，搞艺术的。”
明楼瞬间懂了。
这是要捞明台几个出泥潭啊……
-TBC-
明镜：我没说过。
※情寄完结一周，我仿佛是条咸鱼_(:з」∠)_
※今天也要开心地爱生活爱楼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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