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瓜

墙头八百 生哪吒中

[凌李]小贼别跑(三十三)

※宋朝架空AU
※凌太医×李护卫

※快破案了真的!

 

-102-

 

七月的夏夜干燥凉爽,原本十分适合乘凉,可丧葬林阴气湿重,冷意像甩不开的蛇信子,粘腻渗人,无孔不入。

一阵风拂过耳畔,吹得李熏然寒毛直竖,额上的汗珠直接沿着脸颊滚到了下巴尖。

 

凌远见他抖了抖,忙抬手揽住他胳膊。

“冷?”

“有点儿。”李熏然也不嘴硬,提着铁锹哐哐砸了两下地面,借此壮胆,“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诈尸?”

简瑶凑过来前后打量,棺材里空空如也,除了那枚被他们撬开的钉子,没有任何从内破坏的痕迹。

“也可能干脆就没埋在这儿。”她拎着灯笼又去照墓碑,“反正这八成是青青的真名了。”

李熏然歪着头看看凌远,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挖个空坟,再把尸体藏其他地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凌远沉吟道:“倒也不算多此一举。你想,青青下了葬,开封府便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定国公府要人。至于为何没有弄得满城皆知,恐怕是担心大理寺横插一脚,在半路就将棺椁拦下。大理寺断案向来讲求铁证,如今案情存疑,必定不会允许定国公府擅自将人下葬,但人既已入土为安,也无处追究了,往后便全凭了姚氏一张嘴颠倒黑白。”

李熏然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但如今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简瑶拍了拍手活跃气氛:“别想了,青青的尸体到底还在不在定国公府,等明日回了城,我们一探便知。现在呢,我们还是先把这坟填上,免得吓到无辜路人,假诈尸也变真诈尸了。”

 

三人都没有在坟头赏月的喜好,把坑埋回去比挖开来利索得多。

这一趟无功而返,确切说是有点令人丧气,但这结果多少还在意料之中。

简女侠收起上梁山的气势,李护卫也没了扮演纨绔的兴致,俩发小一前一后心事重重,倒显得当事人镇定得越发不像话。

 

谢晗帮着公主给他下套,实则为了出气。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免官归乡,凌远心里有底,自己有医术傍身自然不至于饿死。

大不了在开封府门口支个摊,专治挨了揍的原告被告,兼职看相算命,想来也是笔相当可观的收入。

 

李熏然将心比心,直觉凌远此刻应是失望至极的,只是没像他俩一般把愁云惨淡四个字写在脑门上。

他不怎么会安慰人,只好从自己的脑瓜里搜罗些陈年旧话,刚待开口,突然瞥到凌远嘴角含笑,更加惶恐。

 

完了完了,我们凌哥哥都开始强颜欢笑了!

 

三人各怀心思返回官道,车夫早在原先约定的地方候着他们,迎面瞧见简李二人脸色难辨,下意识就闭了嘴。

凌远最后一个上车,见他欲言又止,便轻轻问了句:“何叔,您有事吗?”

车夫心说这李家准女婿认人可一点儿不含糊,嘴上小声回答:“前面不远就有家客栈,但这两日赶上七夕,来往城里的商队特别多,那儿现在也几乎住满了。”

凌远看了看车厢,回头问:“是住不下?”

“只有一间厢房了,剩下的都是通铺。”车夫顿了顿,“简丫头是姑娘家,肯定得单独住,这样的话……”

凌远懂他意思,无非是担心自己自恃身份不愿与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同处一室。

“无事,有的住就行,他们那边我来说。”

车夫松了口气,有凌大人帮忙做说客最好,免得到时候几个人还互相推让。

“如此便劳烦凌大人了。”

 

-103-

 

乡野客栈规模不大,上下两层,顶多容纳二三十人过夜。

白日里有两个商队投宿,主家包了几间厢房,傍晚又来了支镖队,除了守镖的睡在二楼单间,其余七八个大汉统统挤在底楼的通铺里。

李熏然和凌远到得晚,甫一开门,屋里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

 

众人见凌李二人生得斯文秀气,没带包袱,身边还跟着个穿着体面的老汉,以为是开封哪家的主仆三人外出郊游误了时间没赶上回城,只看了他们几眼便又自顾说话去了。

车夫思忖着有外人在场没法再称凌远大人,干脆含混地叫:“公子,您先找个地儿歇着吧?天不早了,明日还要赶着回去。”

凌远点点头:“知道了。何叔,您也早些休息。”

车夫自去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安歇,李熏然环顾一圈,也只找着一个两张床铺相连的空位。

 

“咱们一起睡吧,”话说出口,李熏然意识到其中好像有点微妙的歧义,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着热,赶紧摸了摸鼻子掩饰,“万一有什么事还好照应。”

凌远忍住捏他耳朵的冲动,笑了笑:“你说了算。”

 

挖坟的确是个力气活,一松泛下来,四肢百骸都缠着叫着不想动弹。

李熏然脱了鞋子爬到榻上,捏了只枕头就往脑袋底下塞。

凌远伸手一挡,“洗漱了再睡,你看你脸上都沾灰了。”

李熏然嘟囔句:“难看?”

凌远想也没想便答:“不难看。”

“那不就得了。”李熏然咧了咧嘴,说罢还心安理得地躺下了。

凌远没辙,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去打盆水给你擦擦,你别睡啊。”他又强调一遍,“别睡啊,听见没有?”

李熏然眯着眼点头如捣蒜,就是一个劲儿地笑。

 

凌远推开门去问店家借盆盛水,通铺旁边隔了几个床位的少年好奇地挪近了些。

 

“那是你哥呀?”

 

听有人搭话,李熏然翻了个身盘坐起来,大方回应:“是啊。”

少年一脸欣羡地点点头:“你哥对你真好。”

李熏然见他不过十五六岁,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已经晒得黝黑,有的地方甚至开始脱皮。

“你这么小就来走镖了?”

少年瞟了眼李熏然细白的手背,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走镖挣钱,比去搬货强,就是……好多天回不了家。”

“那你家人呢?”

“家里就剩我哥和我娘了,我哥……在洛阳军营干活,”少年苦涩地笑了笑,“能活命,还要熬两年。我现在多攒些钱,哥哥也就少受点罪。”

李熏然一愣:“你哥犯了什么事?”

少年看他双眸透亮,目光诚恳,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道出。

 

这小少年姓元名祥,乃洛阳本地人,有个大他五岁的哥哥在前任洛阳嵩县县令郁陈锡府上当差。三年前贪墨案发,朝中不少官员被揭发,嵩县县令也在其内,当下获罪。郁陈锡夫妇畏罪自尽,女儿被没籍充入官妓,儿子则被发配到兖州一带。县令府上的下人虽没受株连,但也获了几年不等的刑责,大多都在洛阳军营干活。

 

“我哥哥签的是活契,所以只判了五年劳作,不得归家。所幸是洛阳军营,离得不远,我和我娘偶尔还有机会能见到他。”

李熏然听得微微动容:“你攒钱是为了救你哥?”

元祥答得很认真:“军营里有人告诉我,五十两可以换一个月。”

李熏然皱了皱眉:“什么一个月?”

“减免一个月。”

“那个人在骗你。”

元祥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而后飞快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他已经帮我交过两次了。”

 

“在聊什么?”凌远刚好捧着盆走到近前。

李熏然仰起头,眼神又温又软:“你带荷包了吗?”

凌远顺势把盆搁到榻上,一边拧干布巾一边笑:“昨儿不是给你了?”

李熏然“啊”了一声,神色懊恼:“我刚放府里了。”

“你要荷包作甚?”凌远抬起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别动。”

李熏然抬着脑袋乖乖听话,微湿的布巾温柔地擦拭着他的脸孔。

“嗯?”

“无事。”李熏然郁闷地吐出口气。

凌远给他收拾干净又去倒水,即使动作再怎么行云流水却也与普通人家大不一样。

元祥憋了半天忍不住问:“公子怎么不住二楼厢房?”

李熏然耸了耸肩:“二楼唯一一间留给我妹子了。”

 

夜半三更,通铺房里鼾声震天。

深受陈护卫荼毒的小李护卫睡得雷打不动,结果竟被自己肚子发出的一声咕噜吵醒。

饥饿让五脏六腑都脱离了他的控制,他只能平躺望天对着房梁生闷气。

 

一个念头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李熏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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